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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石（资料图） |
四川交响乐团 |
记者：唐先生，请先介绍一下四川交响乐团在中国的发展情况和现状。
乐团要有高水平的艺术追求
唐青石：四川交响乐团建团从2002年建团，到今年已经有6、7年了，我接手这个乐团是04年开始。交响乐团前身是四川省歌剧院的一个乐队，随着社会的发展，对乐队的需求，四川一直没有一个职业交响乐团，所以当时有一些老的艺术家和四川省政府的一些官员，就同意歌剧团的乐队来组织这么一个交响乐队，叫职业交响乐团。
这个乐团在很短的时间发生了变化，04年我接手这个乐团的时候，当时整个团的面貌和状态让我非常吃惊，思想散漫，业务能力低下，组织纪律涣散，毫无工作秩序，对自己要从事职业的基本艺术非常缺乏，有一些具体的行为，比如说迟到，缺席，在工作时间一边工作一边做其他的事情。我看到了这种情况了以后，觉得必须要纠正。经过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现在的乐团还是比较喜人的，从原来一个能力比较差的乐队，变成一个职业乐队过程是非常艰辛的，但是我们可以感觉的到通过大家的努力以后，四川交响乐团从04年发展是非常快的，这一点不管是同社会的角度来承认也好，同领导的角度重新看待也好，从我们乐队的内部明显的感觉到。我们所有的演职人员现在有一种心态，觉得在四川交响乐团工作是一种骄傲，从这方面来讲我觉得它可以代表我们目前的状态。我们乐团现在主要的工作是为了演出，为了演出很多不同风格的，不同内容的，不同对象的音乐会。在这个方面我们从04年开始一直到现在，也是非常努力的在做这些事情。
在四川的历史上能举办定期音乐会的乐团是很少的，虽然非常艰难，但是我们一直在坚持做下去。从一个职业交响乐团来讲，既然叫乐团就必须得演出，而且要有自己的品牌形象，如果仅仅是完成很多的商业演出，我觉得是不够的。不能体现一个乐团的品质，不能体现一个乐团的多种多样的业务范围。我们是一个交响乐团，如果说我们一直不努力去开发新曲目，如果不与外界广泛的合作，我们仅仅去应付某一个节日的一些演出，到某一个单位某一个企业某一个集团有什么需求去演出，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去建立这个团，我觉得这个团是不好的。
首先乐团要有高水平的艺术追求，不断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平，通过提出艺术水平的同时，来发展我们的听众。另外因为它是一个文化团体，如何让交响乐团的社会形象直接影响到一个城市。我们在发展交响乐团工作的时候也想到，虽然政府并没有要求我们做到什么程度他们才满意，但是我们自己要有一个责任心，希望我们的工作能带给这个城市最高的文化品牌。
记者：但是乐团毕竟还是需要演出，必须要在演出的市场上有自己的一个位置，现在整个交响乐，包括高雅音乐在成都演出市场到底能占有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到底能获得多少的演出机会？
唐青石：这一点我们在成都市和四川省处于比较尴尬的现象。我去了很多国家，我很关注各个国家在高雅艺术方面的一些演出情况和基本状态。从艺术团体到政府的态度，到基本的受众面，当然现在中国是发展中国家，改革开放三十年来我们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各个方面是不可否认的，引起了深刻的变化。但是在高雅艺术这一部分，我觉得还需要继续努力，首先是公共设施的问题，媒体导向问题，然后就是高雅艺术团体的条件问题，还是就是对消费大众引导的问题，这几个方面我觉得都做的不够。我希望在若干年以后，随着国家的高速的发展，在高雅艺术这方面也可以得到更多的发展和变化。
在国外，在商业社会中有很多音乐团体，自己就有拥有音乐厅，国家的乐团中可能只有一两个乐团拥有音乐厅，这个问题会非常阻碍一个乐团正常的艺术活动。因为在商业社会中，一个乐团需要演出，首先第一件要完成的问题就是场所问题。我知道不管是四川省还是成都市，凡是称之为乐队的艺术团体，他们的预算都是非常低的，可以说他们的财富是低的可怜，这也许是我们中国西部有待于发展的一个理由。在我们中国的沿海地区和发达地区，他们的艺术团体得到的条件，有时候让我们觉得非常吃惊，高出我们几倍甚至十倍以上。所以这是我们觉得在艺术团体有待改进的一个地方。
另外就是公共设施，我感觉艺术团体和公共设施是不可分割的。我刚刚谈到，我们中国有很少量的乐团有音乐厅，有这种自己的演出场所，而大部分乐团都没有这个条件。国外就很多，比如说我们大家都很熟悉的柏林爱乐爱乐团，他们就专门修了一座主要供他们演出的音乐厅。还有芝加哥交响乐团，阿姆斯特丹交响乐团他们都有自己的乐厅，我觉得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才可以改变的问题。
然后就是媒体，我们中国的媒体地区不同，有一些不同的现象，有一些地区我觉得在支持高雅艺术方面，他们要做的好一些，而有的地方我就觉得做的很差。四川成都这个地方确实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城市，我经常有这种感觉，从外地回来了以后觉得还是成都好，比如说现在的宽窄巷子，琴台路，这都是我们视觉可以感受到的一些东西。你在这个地方可以经常感受到这个地方深远的文化影响，生活在这儿的人民我觉得非常的惬意。
但同时又发现这种文化是集文化和娱乐为一体的，特别推崇娱乐。所以娱乐这个概念在成都我觉得对我们从事高雅艺术的行业来讲，也许是一件好事，也许不是特别好，因为这种娱乐的导向会让所有的人认为艺术都是娱乐。你看成都的报纸，你可以找到体育、娱乐，但是你肯定找不到艺术。经常在一些很可怜的角落里偶尔发现一些有关艺术方面的东西，所以说我们整个媒体，包括电视，我觉得这种导向不够。你要知道在一个地区的高雅艺术团体，他们很缺乏这些东西的情况下，就会越需要得到社会的支持。我拿日本打比方，日本是一个发达的国家，但是在发达的同时，他们在文化方面的追求也是很迫切的，这方面的投入和支持是显而易见的，比如说他们的场馆非常多，媒体对待这种高雅艺术的态度是非常积极。
我的亲身体会是当我们到日本去演出的时候，我才刚刚到日本，就有很多媒体跟我联系，他就问你们是怎么安排的，你们有一些什么项目，准备表演什么，乐团有一些什么特点，我后来一问他说他是日本某一家报纸的记者，后来我就很奇怪，我就问我的日本同行，我说在你们国家，一个交响乐团的演出能得到多大力度的宣传？他说这种情况一般是由媒体来做，在日本的媒体就专门有这么一块是做艺术的，不跟娱乐绞在一起，就是说的有什么演出让你知道，介绍这个团体，是他们媒体工作中的一部分。另外就是在成都所有场馆当中，没有让市民可以索取演出资料的一些设施，比如去年10月份，我们跟香港的演出公司的两位钢琴家一起合作，为我们灾区筹款义演，他们来了以后他们觉得很奇怪，说成都音乐厅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了解成都音乐厅的地方。我说你是什么意思，他说成都音乐厅过去演了一些什么东西，将来会演一些什么东西，我找不到任何一个地方可以看。
记者：网站、媒体？
唐青石：不是网站媒体，是市民进来了以后，市民可以看10月份有一些什么演出的宣传单。他说在成都唯一的两个公共演出的场所里面都没有，他说很遗憾。他说其实成都是一个非常漂亮，美的地方，而且成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城市，在这方面还需要继续努力来得到改变。而这种情况在其他的国家和中国其他地方，比如说中国国家大剧院，或者是深圳音乐厅，上海音乐厅，其他地方稍微好一点。我相信，随着社会的发展，随着我们国家的变化，随着教育的普及，随着我们追求精神生活需求的增加。我觉得会有更多的人想介入，想去涉猎高雅艺术，或者有更多的人慢慢的培养对高雅艺术的兴趣。我们经常会觉得自己的宣传力度不够，我们的爱好者经常给我们提意见，说为什么你们的演出都不知道，我有时候会回答他们，第一是因为我们乐团的经费确实非常的低，我们在完成一台新的音乐会排练的同时，这种预算已经让我们觉得压力比较大，如果再投入一部分或者是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宣传经费，我们会觉得很紧张。第二点我们只能通过一些我们认为不花钱而比较有效的方式，比如说我们在网上传播。我们有一批爱好者，到我们的网站上看相关的资料，了解情况，另外我们也会利用QQ群。我们基本上不在电视和报纸上做宣传，经费不够，希望这种情况以后得到一些改变。所有成都人应该想办法来支持一些文化，让它成为这个城市的一个品牌，能代表这个城市。如果说成都真的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我们得拿出一些东西来让人家感受，除了宽窄巷子，除了琴台路，除了文殊坊以外。舞台上的演出，我觉得它和建筑还有所不同，舞台上的演出更让人与人的心灵可以直接沟通，交响乐是一种语言，更多的人并不懂这种语言，只有我们从事专业的人才能了解这种语言。这种特殊的语言可以不需要文字的，恰恰能打动非常多人的心灵。交响乐这种艺术，慢慢从一种无知的状态发展到一种有知的状态，而让更多的人追寻这种古典音乐的原则，而一直让它发展到今天，我觉得是人类智慧和情感的高度结晶。它能体现人的最高艺术阶段水平，所以这种艺术存活到今天是有道理的。而我们各个国家各个民族各个地区，在随着本地区的发展的同时就必须要发展文化。我特别不赞成一种说法，交响乐是外来艺术，我们可以不理它，或者说我们要发展自己的东西，发展自己的艺术。但是你要知道，一种艺术跟另一种艺术在发展的时候，会互相掺杂，互相影响，人类很多的艺术是受到其他艺术的影响而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如果要推动艺术发展，我们不能拒绝任何艺术，而事实证明交响乐这种艺术是经过资产阶级革命以后的一种产物，它体现了一种高度的统一。为什么会形成我们目前所听到的交响乐，我觉得有很深刻的社会原因。所以说不能简单的一句话说他是外来艺术，我们为什么非要去做它，反过来也可以印证，在所有的发达国家里面，越是发达的国家越重视交响乐，这是不争的事实。
记者：唐先生也说到这么多四川交响乐团，包括中国交响乐团的一些困境，我们知道除了困境之外有没有什么乐趣？你觉得最享受的是什么？
唐青石：所谓指挥、作曲和演奏，从事音乐的就这三种，最后一个就是最幸福的，就是爱好者。作为这四类人来讲都有一个期盼，他们的期盼会交汇到一个点上，就是看演出，听音乐会。当然我们有很多困难，刚刚讲了这么多希望，但是我发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非常努力的在从事我们自己的职业，我们想把更多的音乐，更新的音乐，更好的音乐，把各种不同风格和不同时期的音乐介绍给我们的听众。
另外邀请来自不同国家的艺术家跟我们四川交响乐团合作，我觉得这是一个建设交响乐团的必经之路，通过它可以打开我们的眼界，通过它可以让我们的音乐爱好者，或者是将成为音乐爱好者的这种有兴趣的受众有机会能听到来自全世界几百年历史沉淀下来的优秀作品，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情。我们每一个人把演出当成自己的节日，等待观众的评判和掌声。
记者：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四川交响乐团一直坚持周末音乐会的演出，我不知道这个周末音乐会在成都整个演出的效果怎么样？推动情况如何？
唐青石：非常不稳定。有的时候比较好，有的时候不好，跟宣传有很直接的关系。实际上我们了解到很多，比如说我在成都认识的一些人，他们说你们又演出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想我也不可能跟每一个朋友打电话，这说明我们宣传上的一个弱点，确实我们宣传不够。我们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做这个事情，我们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不管音乐会是好还是不好，我们一定要坚持做下去，不好我们会总结一些经验，我们会去分析为什么不好，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不停的演出，会吸引更多的观众加入到音乐厅来聆听交响乐。我们的音乐会从04年举办第一期一直到08年的29期的过程中，我不停的在搜集观众的反映，我得到的反映是百分之九十多的观众都是非常喜欢的，只有少量的观众会觉得有一些遗憾，更多的观众是在音乐厅看了我们的交响乐演出，聆听了整个过程和音乐了以后，他们觉得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音乐可以让人的身心都得到一种很强烈的体会，这是在平时的生活中没有的。我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交响乐，关注音乐团体。
记者：不知道今年我们交响乐团有什么计划好的一些重要的演出活动？
唐青石：今年是“5.12”地震一周年，马上到5月份了。去年地震发生了以后，四川交响乐团作出了非常快速的反映，5月20号去北京演出全国首场抗震救灾主题的大型交响音乐会，5月30号在北京世纪剧场，演出第二场大型赈灾义演后，6月2号我们又到深圳举办了赈灾义演。去年四川交响乐团作用艺术团体，以最快的速度用音乐的形式，首先向全国人民感恩，通过音乐来表达我们四川人这种顽强的精神，通过音乐来表达我们热爱生命，珍惜生命，所以我们今年也有同样的想法，在“5.12”这个时间，我们会举办一些大型的音乐会演出，现在正在准备中。
另外在我的计划中今年会邀请一位英国指挥，一位美国指挥，或者是一位北欧指挥，最后时间我们现在还没有最后落实，大概时间是在三四月。
记者：刚才说到了各种不同的艺术形式要互相的借鉴和学习，不知道四川交响乐团有没有想过跨界的一些演出，比如说和一些流行音乐和电子音乐？
唐青石：目前还没有，我想以后会有，要寻找一些机会，但是交响乐跟中国的民族音乐结合是非常普遍的，我们曾经还演出了很多这一类的东西。我本人虽然从事交响乐，但我并不排斥任何一种艺术，我觉得任何一种艺术到今天，让我们的耳朵听到，让我们的眼睛看到，让我们感受到，都有它存在的道理，我们就不要分析它的文化渊源，我们只说现象。我对所有的艺术都很喜欢，哪怕在音乐中，比如说第一是交响音乐，然后中国的民族音乐，流行音乐，流行音乐里面有几类，其中有两类比较重要的一类是爵士乐，一类是摇滚乐。这些艺术我觉得对我来讲都有值得我学习和关注的原因和理由。我觉得每一种艺术形式都会互相受影响，从历史的研究角度来讲确实如此，我谈中国的民族音乐，实际上是两个概念，这两个概念有时候会重叠到一起，中国的民族音乐是指在中国这个国家几千年形成的音乐方面的文化，它也许是一种曲调，也许是一种精神，所以我们在谈中国音乐的时候会触及到它的乐器，因为只有这种乐器才有这种特殊的音色。除了这些音乐以外还有一些内在思想等等。但是老百姓不管这些东西，他只管耳朵听到的是什么东西，比如说中国的民族乐器，欧洲的传统的乐器，以前是好几十种，现在淘汰下来就这么十几种在交响乐团中，中国的乐器有很多，加上我们的少数民族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但是今天能留在我们中国的民族乐队的乐器也不是很多，也就是十多种。我特别喜欢这两种乐器在一起配合产生的效果，他们本身是不同类的东西，但是他们合在一起有一种间离效果，这种间离效果带来一种特殊美感，是一种文化的结合给你带来的一种陌生一种欣喜。你刚刚谈到跟其他艺术的合作，实际上我们交响乐跟中国的民族乐合作的历史已经比较有久了，任何一个从事音乐的人都会考虑这个问题，当然跟其他的一些艺术形式要等待机会，我也很愿意跟他们合作。
